第56章 秋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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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慶節假期的第二天, 青州下了一場大雨。
大雨直到午後才慢慢悠悠地停了下來，但天依舊陰沈得厲害。
一場秋雨一場涼。
午睡剛起來，顧珅揉了揉有些暈沈的腦袋, 走到二樓臥室的窗戶旁，拉開了窗簾。
“嘩啦”一聲, 昏暗的室內透進來了一點光亮。
一點涼涼的風穿過窗戶吹了進來。
顧珅的目光落在了遠處蔥蔥郁郁的香樟樹頂上，停頓放空了幾秒。
秋風輕輕撩過，給混沌的大腦帶來了一絲清醒。
他回過神來, 視線下移, 落在某一處的時候, 那雙深咖色的瞳孔瑟縮了一下, 隨即又恢覆了正常——
別墅院子外, 女孩站在大門前, 仰頭看著面前那扇雕花的鐵門, 似乎有點躊躇的樣子。
她穿著臃腫的運動服，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, 額前細碎的頭發似乎被外面朦朦的煙雨打濕了, 貼在了臉頰上，有點狼狽, 像一株被雨水打濕了的白玉蘭。
一陣風起, 女孩瑟縮了一下, 她猶豫著伸出了手, 但還沒碰到面前的門鈴，又放下了手，最後她只是安靜地低頭看著腳下,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隔著一片霧蒙蒙的水汽。
顧珅站在二樓, 俯視著院門外的女孩, 眼神平靜。
身邊的窗簾隨風擺動，他的半邊身體被影影綽綽地窗紗擋住，看不真切。
“咚咚咚。”
有人敲響了臥室的門。
顧珅沒有回頭，只是淡淡開口道：
“進來。”
門鎖被扭動的聲音傳了過來，極細微謹慎的一點聲響。
推門進來的是秦婉。
她依舊是那副溫婉賢良的居家打扮，手裏還端著一個精致的白瓷杯。
“老師馬上就來了，喝杯咖啡醒醒神吧。”
她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，將手裏的白瓷杯子遞了過來。
顧珅回過身，垂眸，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對方手裏的杯子上，隨即，視線上移，盯著對方那雙明顯有點忐忑的眼睛。
“謝謝。”
他伸手接過了那杯咖啡，臉上沒有什麽表情。
“沒事。”
秦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。
“那我就先出去了，老師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到。”
顧珅點點頭，目光一直盯著秦婉離開的背影。
在他身後，雨似乎下大了。
雨水砸在窗戶玻璃上，發出了“滴答”、“滴答”的聲響。
顧珅修剪得圓潤光潔的指甲在精致的白瓷杯壁上輕輕地敲了幾下。
“等等。”
聽到他的聲音，秦婉楞了一下。
她轉過身，看著顧珅。
“泳池的落葉今天撈了嗎？”
顧珅的目光很沈靜。
“啊？哦……我出去看看。”
秦婉反應過來後，微微擰了擰眉。
顧珅“嗯”了一聲，不再看她，而是轉過身繼續看著窗外。
秦婉的目光落在了顧珅的側臉上，見他沒有再要說話的意思，她收回了視線，走出臥室，帶上了房門。
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顧珅的視線看著窗外。
朦朧的水霧覆蓋住了面前的玻璃，窗外的世界變得模糊一片。
他擡起手，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。
秦婉下了樓。
顧亭筠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悠閑地翻著一本厚厚的書，見秦婉下來了，他擡眼笑瞇瞇地看著她，問：
“怎麽樣？”
秦婉的表情怪怪的。
“小珅讓我去撈泳池裏的落葉。”
顧亭筠的眉毛一揚，擱下了手裏的書，不悅道：
“他怎麽叫你去撈？張姐呢？竟然使喚長輩幹活，真是越大越沒規矩了。再說了，這下雨天的，他管泳池裏有沒有落葉？難道他還有閑心下去游泳？”
秦婉的臉色好看了些，她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，柔聲道：
“沒事，小珅肯交代我做事，也算是一種親近。再說了，就是走過去看一眼的事情，哪裏就算使喚我幹活了？”
聽到這話，顧亭筠也稍稍消了氣。
“外面在下雨，走廊那邊路滑，你打把傘。”
兩人說話的功夫，秦婉已經走到玄關處了，她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把雨傘，一邊說話，一邊推開了大門。
“知道了，我看一眼就回來。”
一推開門，空氣中的絲絲寒意夾雜著四處亂飛的雨霧迎面飄了過來。
秦婉走出去幾步，擡起傘，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身影。
“檸檸？”
她有些疑惑。
秦婉撐著傘走了過去。
江檸正背著書包站在那裏，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，肩頭濕了一片。
看見秦婉突然開門出來，她似乎有些意外，眼睛睜得大大的，楞楞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秦婉。
“怎麽不打傘就過來了？”
秦婉拉開了鐵門，將手中的傘稍稍往江檸那邊傾斜了一點。
江檸的唇色有點泛白。
“哦……忘記了。”
秦婉帶著她往家裏走，邊走邊道：
“下雨天連打傘都能忘記，現在都高三了，要是感冒了，掛水吃藥又要耽誤個三四天的時間……”
江檸低著頭，跟在她身後，一聲不吭。
秦婉的傘舉得有點低，傘面時不時地會勾到江檸的頭發，她只能彎著腰低著頭，佝僂著身體艱難地走到了門廊下。
“老師馬上就來了，你趕緊上樓。”
秦婉抖了抖傘面上的雨水，就要往旁邊的泳池那邊走。
江檸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秦婉的背影。
一只手握緊了拳頭，又松開了。
她的嘴唇動了動，似乎是想說點什麽，但最後，她只是看著秦婉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轉角處。
細細的雨絲被風吹了過來，打在了江檸的臉上。
一層晶瑩的水霧沾在了她濃密纖長的睫毛上，隨著她眨眼的動作，顫啊顫的。
其實剛才在來的路上，江檸想了很多。
昨晚周綏安建議她可以跟秦婉談談，雖然當時江檸拒絕了這個提議，但是她的心裏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想法。
甚至在剛才來的路上，她心中一直在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行性。
要是她告訴秦婉，江海洋最近一直糾纏她問她要錢，秦婉會是什麽反應呢？
秦婉會出面幫她解決這件事？還是會嫌棄她是一個麻煩呢？
剛才有那麽一瞬間，江檸是想鼓起勇氣試一試的。
她想或許答案並不會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糟糕？
可是，現在看著秦婉的背影，江檸心中那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就消失無蹤了。
很明顯，秦婉現在活得很幸福。
江海洋帶來的那些陰影已經完全從她的生活裏徹底消失無蹤了。
這個時候再提起江海洋這個人，江檸不知道秦婉會是什麽反應。
江檸想秦婉大概會覺得十分厭煩十分憎惡吧？甚至這份厭煩和憎惡會轉移到自己身上來。
畢竟，她是江海洋的女兒。
這是流淌在她身體裏的怎麽也洗不掉的血緣關系。
秋雨直直地往江檸身上撲。
絲絲縷縷的涼意包裹住了她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，隨即，轉過身，拉開了面前那扇虛掩的門。
客廳裏的顧亭筠聽到動靜，從書中擡起眼，見到江檸背著書包走進來了，他笑意盈盈地沖她打了個招呼：
“檸檸來啦？快去書房吧，你哥哥午睡剛起來，老師馬上就來了。”
說完，他低下頭，繼續翻著手中那本厚厚的書。
屋內很安靜，腳下鋪著幹燥溫暖的地毯。
江檸低著頭，小心翼翼地踩在那名貴的地毯上，慢慢地往旁邊的樓梯口走。
提起顧珅。
江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。
之前顧珅在教室裏看著了她和周綏安之間的“親密互動”。
顧珅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周綏安的關系？
不對……
她跟周綏安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麽關系。
想到這裏，江檸的心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。
她一步一步地踏上了臺階。
顧珅會跟秦婉說這件事嗎？
江檸搖了搖頭。
應該不會。
按照顧珅的性格來看，他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。
況且，他好像不怎麽喜歡秦婉，他應該巴不得看見秦婉的女兒因為早戀墮落吧？
畢竟自從發現她是他未來繼母的女兒後，顧珅看向她的眼神總是冰冷沈郁的。
江檸沒有忽視這一點。
她嘆了一口氣，擡眼去看——
二樓走廊盡頭處的房門虛掩著，透出了一點冰冷的亮光。
江檸深吸了一口氣，慢慢踱步到了書房門口。
“咚咚咚。”
她伸手在門上敲了三下。
裏面傳來了顧珅的聲音。
“進來。”
沒什麽起伏和情緒。
江檸推開了門，低著頭，走到了那張大大的書桌旁，全程目不斜視，連眼角餘光都不敢往顧珅那邊看。
她放下了書包，拿出了講義和試卷，攥著筆，盯著面前的試卷。
和剛才在走廊裏的感覺不同，書房裏其實很溫暖，屋內開著燈，光線明亮。
四周很安靜，只有頭頂傳來了一點極其細微的聲響，像是中央空調運作的聲音。
江檸的位置正好可以吹到暖暖的空調風。
暖風慢慢地蒸幹了她頭發和衣服上的雨水。
她坐在那裏，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，很舒服。
顧珅一直沒有說話。
江檸只能聽到他時不時翻動書頁的聲音。
一切都一如往常。
江檸微微松了一口氣，正要打起精神寫試卷。
虛掩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。
秦婉端著一個果盤走了進來。
“我切了一點水果，你們等會兒記得吃。”
秦婉走近幾步，把果盤放在桌上，似乎感受到了屋內不同別處的溫度，她有點疑惑，道：
“怎麽開了空調？很冷嗎？”
顧珅擡眼，淡淡道：
“嗯。”
秦婉把果盤往顧珅那邊推了推，繼續道：
“對了，小珅，我剛才去看過了，泳池裏的落葉早上張姐已經撈幹凈了。你是打算等雨停了去游泳嗎？要不要我再讓張姐換一遍水？早上下了雨，雨水畢竟不幹凈。”
顧珅低下頭，手裏的筆沒有停。
“再說吧。”
秦婉楞了一下，她抿了抿唇。
“那好，你們好好學習，我就先走了，有什麽事情記得喊我。”
江檸點了點頭。
雖然她知道秦婉這話不是跟她說的。
江檸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秦婉，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了門口，她才重新低下頭，看著面前的試卷。
安靜的室內，只有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。
沙沙，沙沙。
江檸沈浸在解題思路中。
“你跟周綏安在交往嗎？”
顧珅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。
江檸楞楞地擡起頭，筆尖不受控制地點在了雪白的草稿紙上。
一團黑色的墨跡慢慢暈開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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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秋雨一場涼。
午睡剛起來，顧珅揉了揉有些暈沈的腦袋, 走到二樓臥室的窗戶旁，拉開了窗簾。
“嘩啦”一聲, 昏暗的室內透進來了一點光亮。
一點涼涼的風穿過窗戶吹了進來。
顧珅的目光落在了遠處蔥蔥郁郁的香樟樹頂上，停頓放空了幾秒。
秋風輕輕撩過，給混沌的大腦帶來了一絲清醒。
他回過神來, 視線下移, 落在某一處的時候, 那雙深咖色的瞳孔瑟縮了一下, 隨即又恢覆了正常——
別墅院子外, 女孩站在大門前, 仰頭看著面前那扇雕花的鐵門, 似乎有點躊躇的樣子。
她穿著臃腫的運動服，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, 額前細碎的頭發似乎被外面朦朦的煙雨打濕了, 貼在了臉頰上，有點狼狽, 像一株被雨水打濕了的白玉蘭。
一陣風起, 女孩瑟縮了一下, 她猶豫著伸出了手, 但還沒碰到面前的門鈴，又放下了手，最後她只是安靜地低頭看著腳下,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隔著一片霧蒙蒙的水汽。
顧珅站在二樓, 俯視著院門外的女孩, 眼神平靜。
身邊的窗簾隨風擺動，他的半邊身體被影影綽綽地窗紗擋住，看不真切。
“咚咚咚。”
有人敲響了臥室的門。
顧珅沒有回頭，只是淡淡開口道：
“進來。”
門鎖被扭動的聲音傳了過來，極細微謹慎的一點聲響。
推門進來的是秦婉。
她依舊是那副溫婉賢良的居家打扮，手裏還端著一個精致的白瓷杯。
“老師馬上就來了，喝杯咖啡醒醒神吧。”
她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，將手裏的白瓷杯子遞了過來。
顧珅回過身，垂眸，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對方手裏的杯子上，隨即，視線上移，盯著對方那雙明顯有點忐忑的眼睛。
“謝謝。”
他伸手接過了那杯咖啡，臉上沒有什麽表情。
“沒事。”
秦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。
“那我就先出去了，老師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到。”
顧珅點點頭，目光一直盯著秦婉離開的背影。
在他身後，雨似乎下大了。
雨水砸在窗戶玻璃上，發出了“滴答”、“滴答”的聲響。
顧珅修剪得圓潤光潔的指甲在精致的白瓷杯壁上輕輕地敲了幾下。
“等等。”
聽到他的聲音，秦婉楞了一下。
她轉過身，看著顧珅。
“泳池的落葉今天撈了嗎？”
顧珅的目光很沈靜。
“啊？哦……我出去看看。”
秦婉反應過來後，微微擰了擰眉。
顧珅“嗯”了一聲，不再看她，而是轉過身繼續看著窗外。
秦婉的目光落在了顧珅的側臉上，見他沒有再要說話的意思，她收回了視線，走出臥室，帶上了房門。
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顧珅的視線看著窗外。
朦朧的水霧覆蓋住了面前的玻璃，窗外的世界變得模糊一片。
他擡起手，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。
秦婉下了樓。
顧亭筠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悠閑地翻著一本厚厚的書，見秦婉下來了，他擡眼笑瞇瞇地看著她，問：
“怎麽樣？”
秦婉的表情怪怪的。
“小珅讓我去撈泳池裏的落葉。”
顧亭筠的眉毛一揚，擱下了手裏的書，不悅道：
“他怎麽叫你去撈？張姐呢？竟然使喚長輩幹活，真是越大越沒規矩了。再說了，這下雨天的，他管泳池裏有沒有落葉？難道他還有閑心下去游泳？”
秦婉的臉色好看了些，她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，柔聲道：
“沒事，小珅肯交代我做事，也算是一種親近。再說了，就是走過去看一眼的事情，哪裏就算使喚我幹活了？”
聽到這話，顧亭筠也稍稍消了氣。
“外面在下雨，走廊那邊路滑，你打把傘。”
兩人說話的功夫，秦婉已經走到玄關處了，她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把雨傘，一邊說話，一邊推開了大門。
“知道了，我看一眼就回來。”
一推開門，空氣中的絲絲寒意夾雜著四處亂飛的雨霧迎面飄了過來。
秦婉走出去幾步，擡起傘，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身影。
“檸檸？”
她有些疑惑。
秦婉撐著傘走了過去。
江檸正背著書包站在那裏，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，肩頭濕了一片。
看見秦婉突然開門出來，她似乎有些意外，眼睛睜得大大的，楞楞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秦婉。
“怎麽不打傘就過來了？”
秦婉拉開了鐵門，將手中的傘稍稍往江檸那邊傾斜了一點。
江檸的唇色有點泛白。
“哦……忘記了。”
秦婉帶著她往家裏走，邊走邊道：
“下雨天連打傘都能忘記，現在都高三了，要是感冒了，掛水吃藥又要耽誤個三四天的時間……”
江檸低著頭，跟在她身後，一聲不吭。
秦婉的傘舉得有點低，傘面時不時地會勾到江檸的頭發，她只能彎著腰低著頭，佝僂著身體艱難地走到了門廊下。
“老師馬上就來了，你趕緊上樓。”
秦婉抖了抖傘面上的雨水，就要往旁邊的泳池那邊走。
江檸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秦婉的背影。
一只手握緊了拳頭，又松開了。
她的嘴唇動了動，似乎是想說點什麽，但最後，她只是看著秦婉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轉角處。
細細的雨絲被風吹了過來，打在了江檸的臉上。
一層晶瑩的水霧沾在了她濃密纖長的睫毛上，隨著她眨眼的動作，顫啊顫的。
其實剛才在來的路上，江檸想了很多。
昨晚周綏安建議她可以跟秦婉談談，雖然當時江檸拒絕了這個提議，但是她的心裏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想法。
甚至在剛才來的路上，她心中一直在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行性。
要是她告訴秦婉，江海洋最近一直糾纏她問她要錢，秦婉會是什麽反應呢？
秦婉會出面幫她解決這件事？還是會嫌棄她是一個麻煩呢？
剛才有那麽一瞬間，江檸是想鼓起勇氣試一試的。
她想或許答案並不會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糟糕？
可是，現在看著秦婉的背影，江檸心中那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就消失無蹤了。
很明顯，秦婉現在活得很幸福。
江海洋帶來的那些陰影已經完全從她的生活裏徹底消失無蹤了。
這個時候再提起江海洋這個人，江檸不知道秦婉會是什麽反應。
江檸想秦婉大概會覺得十分厭煩十分憎惡吧？甚至這份厭煩和憎惡會轉移到自己身上來。
畢竟，她是江海洋的女兒。
這是流淌在她身體裏的怎麽也洗不掉的血緣關系。
秋雨直直地往江檸身上撲。
絲絲縷縷的涼意包裹住了她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，隨即，轉過身，拉開了面前那扇虛掩的門。
客廳裏的顧亭筠聽到動靜，從書中擡起眼，見到江檸背著書包走進來了，他笑意盈盈地沖她打了個招呼：
“檸檸來啦？快去書房吧，你哥哥午睡剛起來，老師馬上就來了。”
說完，他低下頭，繼續翻著手中那本厚厚的書。
屋內很安靜，腳下鋪著幹燥溫暖的地毯。
江檸低著頭，小心翼翼地踩在那名貴的地毯上，慢慢地往旁邊的樓梯口走。
提起顧珅。
江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。
之前顧珅在教室裏看著了她和周綏安之間的“親密互動”。
顧珅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周綏安的關系？
不對……
她跟周綏安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麽關系。
想到這裏，江檸的心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。
她一步一步地踏上了臺階。
顧珅會跟秦婉說這件事嗎？
江檸搖了搖頭。
應該不會。
按照顧珅的性格來看，他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。
況且，他好像不怎麽喜歡秦婉，他應該巴不得看見秦婉的女兒因為早戀墮落吧？
畢竟自從發現她是他未來繼母的女兒後，顧珅看向她的眼神總是冰冷沈郁的。
江檸沒有忽視這一點。
她嘆了一口氣，擡眼去看——
二樓走廊盡頭處的房門虛掩著，透出了一點冰冷的亮光。
江檸深吸了一口氣，慢慢踱步到了書房門口。
“咚咚咚。”
她伸手在門上敲了三下。
裏面傳來了顧珅的聲音。
“進來。”
沒什麽起伏和情緒。
江檸推開了門，低著頭，走到了那張大大的書桌旁，全程目不斜視，連眼角餘光都不敢往顧珅那邊看。
她放下了書包，拿出了講義和試卷，攥著筆，盯著面前的試卷。
和剛才在走廊裏的感覺不同，書房裏其實很溫暖，屋內開著燈，光線明亮。
四周很安靜，只有頭頂傳來了一點極其細微的聲響，像是中央空調運作的聲音。
江檸的位置正好可以吹到暖暖的空調風。
暖風慢慢地蒸幹了她頭發和衣服上的雨水。
她坐在那裏，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，很舒服。
顧珅一直沒有說話。
江檸只能聽到他時不時翻動書頁的聲音。
一切都一如往常。
江檸微微松了一口氣，正要打起精神寫試卷。
虛掩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。
秦婉端著一個果盤走了進來。
“我切了一點水果，你們等會兒記得吃。”
秦婉走近幾步，把果盤放在桌上，似乎感受到了屋內不同別處的溫度，她有點疑惑，道：
“怎麽開了空調？很冷嗎？”
顧珅擡眼，淡淡道：
“嗯。”
秦婉把果盤往顧珅那邊推了推，繼續道：
“對了，小珅，我剛才去看過了，泳池裏的落葉早上張姐已經撈幹凈了。你是打算等雨停了去游泳嗎？要不要我再讓張姐換一遍水？早上下了雨，雨水畢竟不幹凈。”
顧珅低下頭，手裏的筆沒有停。
“再說吧。”
秦婉楞了一下，她抿了抿唇。
“那好，你們好好學習，我就先走了，有什麽事情記得喊我。”
江檸點了點頭。
雖然她知道秦婉這話不是跟她說的。
江檸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秦婉，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了門口，她才重新低下頭，看著面前的試卷。
安靜的室內，只有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。
沙沙，沙沙。
江檸沈浸在解題思路中。
“你跟周綏安在交往嗎？”
顧珅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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